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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——誰家的花兒有春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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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——誰家的花兒有春天

種子,是什麽時候有意識的呢?

小花兒也不記得了,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有了意識。

她躺在盒子裏,日子過得很慢。

她很喜歡這個家,這個家有兩個人,一個叫做朱迎寶,一個叫做朱長松。

在她的眼中,朱長松是一個很溫和很和藹的人,休息的時候,他似乎總是在照顧著陽臺上的花草,或者翻看著離陽臺很近的那個書架上的書,一本本,被他翻來覆去。

他也總是很安靜地坐著,眼中似是無神,時間在他的身邊都停歇了。

面前一杯熱茶也漸漸涼了,再見不到白皚的水汽。

每當那個時候,她都那麽希望自己可以有一雙腿,來到他的身邊,依偎著他,陪著他。

後來,秋天的時候,她的一部分被他播種了下來,另一部分還在原處,她的意識是分散在那些種子身上的。

家裏不止有她一盆花,還有一盆年紀大的,它已經過了花期,開始季節沈睡,我昂頭望著她,期待著她來年還能再開花,她已經存活了兩年了,剩下的時間也不會太多了,來年開的花也會少許多。

迎寶是一個看起來和年紀不相符的男生,他二十多歲了。

他很有趣很青澀。

小花兒原以為這個二十多歲的年齡的人都是他這樣的,後來,有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人來到這邊的時候,她才發現不是的。

只有迎寶是這樣的。

他總是在家裏,自言自語。

“今天中午吃什麽呢?”

“明天中午吃什麽呢?”

“後天中午吃什麽呢?”

小花兒聽不懂,只會感覺有他在身邊說著什麽,一切都很舒服,也不再無聊孤獨。

當然,他也會對她念叨著,“小花兒小花兒,我哢哢,你啥時候能長大啊。”

小花兒還是聽不懂迎寶說的話,她昂起頭,對上的就是他那一張有點兒圓潤的臉,一雙有著密密睫毛的眼睛撲騰撲騰眨著,偶爾會嚇到她。

迎寶還想碰碰還裸露在外面,剛播種沒多久的她。

卻還是克制住了自己,收起了手,只是呆呆地看著種子,眼神中滿懷期待。

在她被播種的幾天後,陳子曜來到了朱家。

他坐在客廳裏,和朱長松說了很久的話,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晚去,太陽已經下山了。

他們的心都是悶著的,一起從沙發走到了陽臺上,想要通過外面新鮮的空氣來緩解內心。

樓下是路,朱家所在的這棟樓是鄰著路的,樓下還有著商鋪,路不寬,但此時路上來往的車輛也練成一段段的線。

穿著各種校服放學的學生從路上經過,淋著暮色。

天上的雲也從霞紅一層一層披上黑色的紗。

陳子曜收回看向樓下的視線,把目光放在了那盆花已經敗了的桔梗上,腦中回蕩著她最後和自己說的那段話。

“家裏還有些種子,是她之前取下來的,如果你願意,就帶走去種吧。現在種還不晚。”朱長松說著。

於是,她的另一部分就這樣被帶到了陳子曜的家裏,意識也更分散開來。

在另一個家裏,這個青年男子對她也很好,只是相對朱長松來說,在播種她的時候實在過於生澀。

播種前天,他拿著手機,在她的旁邊查著方法,眉頭微微皺起,沒有一絲分神。

小花兒其實不明白這個青年男人在做些什麽,慢慢地她便在他的旁邊也安靜地睡著了。

一天中,她醒來的時間並不多,意識也是模模糊糊。

第二天,小花兒再醒來時,是因為被他用鑷子給夾疼了。

他的動作顯然笨手笨腳,即使工具和準備都很齊全。

陳子曜看著鑷子裏種子,心裏突感一絲疼和歉意,不過還是把它們一點點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育苗塊裏了。

“是把你弄疼了嗎?”

他脫口而出,自己顯然也楞了下。

小花兒沒有聽懂他的話,卻也不怪他了。

那時候,陳子曜還沒開始管著燒烤店,每天上下班,時間也算是規律。

回到家後,他總是會來看看小花兒,看看它發沒發芽,又長多大了。

他很少對小花兒說些什麽,只是用著情緒覆雜的眼神看著她。

等待他回來的小花兒,歪著頭對上他的一雙眼睛,身上的某一處也開始難受起來。

花兒是很難理解人的。

小花兒只知道,眼前這個青年對自己很好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了,小花兒的生活也很安逸。

她每天都在等待陳子曜下班回家,她把自己的生物鐘調了調,每天醒來的時間,便是陳子曜回到家的時間。

每次看著他的神情,小花兒便想努力地長大,每天努力曬太陽,努力吸收營養,努力地在來年的春天開上花。

因為,不止有陳子曜這邊在等她,在朱家,也有兩個人在等那邊的她開花。

周圍的花花草草們,告訴她,小花兒呀,你不必這般。

對於它們來說,小花兒有點兒特殊,她比它們更能感受到人的情緒。

可小花兒依舊如此。

第二年的春天,小花兒綻放了,渾身上下透著蓬勃的生機,同時也美得惹人憐愛。

陳子曜低頭看她,伸手摸了摸她,眉眼溫和,微微笑起。

小花兒感受著他的撫摸,心中卻突感悲傷。

她不知道,究竟是自己悲傷,還是面前的青年人在悲傷。

為什麽綻放了,還是會難過呢?

一年覆一年,小花兒依舊不懂人類的語言,但她愈發能感受到陳子曜的悲歡喜樂,愈發了解他的性格。

陳子曜還是如此,只不過每天回來的時間很晚很晚,常常到了第二天的淩晨。

他還是會每天來到書房的窗前,看看小花兒。

不經意間,他已經掛念上了她。

小花兒會借著風的力量蹭蹭他,試圖能蹭去他身上的疲憊和一切不快樂。

在這些年,她在種子和花兒之間來回切換。

小花兒覺得,陳子曜很孤獨。

他的孤獨,不是缺少真心朋友,而是內心缺少溫暖的孤獨。

她想,就這樣一直陪著他就好,春去秋來,歲月消逝。

那大概是她的一部分來到陳子曜家的第六年。

六月的一個下午,一個很清瘦文雅的男人來到了陳家的書房。

他直直地來到自己的身邊,看著自己,像是在看一個很熟悉的人一樣。

小花兒有些不知所措,她不明白那個人為何看自己的眼神中滿是歉意和柔和。

她很奇怪,明明自己不認識他,卻產生一種想要原諒他的情感。那是悲憫嗎?小花兒在心中問著,很快便否定下來,自己沒有人類那麽多覆雜的感情,也不太懂感情裏的圈圈繞繞。

難道是他之前趁著白天自己睡著的時候,偷偷摘了她身上的幾片兒花瓣?

現在幡然悔悟了?

肯定是這樣,小花兒心中的聲音堅定。

她還記得呢,自己醒來的時候身上可疼了,那可是她身上的“肉”呢。

當時小花兒還以為是風給吹掉的,看來,錯怪啦,錯怪啦。

那時候,沈清輝慢慢講述多年前那個下午的真相時,曾多次擡手,想要撫摸窗臺上的桔梗花,卻總是半空中停了下來。

他把那盆花看作是妮妮,即使他決定坦誠,卻依舊因為自己罪孽深重而不敢觸碰。

他知道妮妮恨他的,也不願讓他碰到。

但他不知道,小花兒那天一直在等待他的掌撫著自己。

那年秋天,陳子曜把之前從小花兒身上收下來的種子播種了下來。

這時候,他的動作已經嫻熟。

他看向播種好的小花兒種子,說了一句話。

小花兒還是不懂。

於小花兒而言,聽不聽得懂,並不重要。

她只是想在時光中靜靜陪伴著陳子曜,陪伴著朱長松,陪伴著朱迎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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